直到傍晚时分,一行人才抵达位于锋颠的赏雪阁。
房内早已备好了酒菜,除了云家父女,还有一名男子,一身贵公子的打扮,待人十分热情,自称是程枫的远房侄子,名叫程越,此番特受程枫所托,来招待各位贵客。
见几人走来,连忙迎了上去:“我方才还在同云伯伯说,风阁主与墨少侠,还有楚神医,若是再晚一些的话,菜就该凉了,三位快快请入席。”
“柳容辰公子还没上山吗?”风倾月拉开椅子。
“他呀,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”程越摇头:“听说叔父特意派人沿途护送,可他一个文弱书生,哪里受得了这么大的风雪,就怕一个不小心反而身体受不了,不知为何硬要来这篱月阁。”
墨容寒道:“或许像他这样的书生,就酷爱这样***雪月的地方,作诗赏雪……喂,楚寻意?”这里分明有很多把椅子,非要抢他手中的这把,这货怕不是故意的吧。
楚寻意听而不闻,硬是挤在了风倾月的旁边。
墨容寒颇为不满:“江湖侠客,可都会像楚公子这般蛮不讲理。”
“这里离门近,风太大,万一感染了风寒就不太好了,墨少侠还是寻个暖和的地方吧”楚寻意道,“我看云掌门旁边就挺好的,既暖和又离门近,那可是个绝佳之地。”
墨容寒笑道:“既然云掌门身边的位置又暖和又好,自然也该楚公子过去享受。”
楚寻意开口:“我这人就爱吹吹风啥的。”
风倾月单手撑住眉心,无语地别过脸去,这两人有病吧,她实在觉得丢人,眼看两人还要继续争吵,索性端起桌上的酒杯,白灯下红衣一闪,人就到了云镇远和云洛的中间。
果然还是这里好,既挺暖和,也挺舒服的。
“风阁主!”楚寻意
“我说楚公子。”墨容寒拉过椅子坐下,“风阁主这两天还病着,若是被你闹的吃不下饭,怕是晚上又要休息不好了,这做人呢?要学会有自知之明,若再这般纠缠不休,以后怕是没哪家姑娘敢嫁于你了。”
“这事就不劳墨公子费心了”楚寻意依旧嘴硬,却也总算消停了下来,拿起筷子岔岔吃菜
而两人对面的风倾月有一瞬间是有些懵的,这楚寻意在搞什么?
气氛稍显尴尬,程越一边替添酒,一边打圆场:“大家皆是来赏雪,又何必动怒,心平气和最为重要,否则且不辜负了这得天独厚美景,来来来,大家一同饮酒,同举齐欢。”
“明星阁里的那位客人呢?”风倾月问。
“白染尘?”提起这个名字,程越不免将声音压低了几分,“叔父早就叮嘱过了,千万莫去招惹他,万一不小心惹怒他了,那可是真要命的,我可不敢去请他。”
云洛跟着道:“父亲在上山时也曾多次提醒,说这姓白的,脾气古怪,性格阴晴不定,功夫还高,说一定不要去打扰他,所以大家还是不要去触霉头,免得遭殃。”
云镇远听到众人谈话的内容,起身问道:“怎么?风阁主想去会会他?”
“出于好奇罢了”风倾月道:“毕竟难得有机会同在一个屋檐下,还以为能够共饮一杯呢,当真有些可惜了。”
云洛平静道:“其实我倒希望,这个江湖没有什么善恶之分,人人都是一样的,都可以成为好朋友,闲来无事时,可以约三五个好友,喝茶赏雪,岂不快哉。”
“云姑娘倒是肆意洒脱,不过这样美好的幻想,怕是难过登天”风倾月无奈的摇了摇头,又替自己盛了一碗羊肉汤,寒冷的冬季,配上这样一碗热腾腾的汤,极为相配,“大家都尝尝,滋味浓郁,美味可口,香气四溢,让人垂涎欲滴。”
她说这话的时候,厨娘恰好替他们端进来一盘吃食,听到后笑道:“姑娘若喜欢喝,锅里还有很多”虽是作为一名女子,但身形高壮,倒像名男子,手脚麻利,一看就是当家做事的好把手,也正是因为如此,这回被程掌门特意派上篱月阁,给在座的各位贵客做平日里的吃食,经常被程府的下人亲切的称为陈婶,待人热情,和蔼可亲。
食盒里装着的是一盘点心,层层叠叠的做成莲花模样,有花香伴着蜂蜜香。
风倾月道:“这是用雪凝珠外加上那冬日里的寒梅调制而成,有着独特的风味和韵味,比寻常的糕点多了一丝香气”
陈婶听着高兴至极:“姑娘倒是个行家吃食。”
“陈婶缪赞了,只是略懂皮毛而已,行家谈不上”风倾月谦虚两句,继续倒:“倒是我等,给陈婶添麻烦了,我们这么多人吃喝的,接下来的几天里,还要辛苦您了。”
“姑娘当真是人美心善,不辛苦的,在这里可比山下轻松多了。”陈婶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,笑道:“各位客官请慢用,厨房还有事要忙,我就先退下了,还得给明月阁的那位客人温酒呢?各位有事可直接唤我。”
“陈婶”风倾月连忙叫住她,“那位明月阁的客人,可否好相处?”
“好相处”陈婶道,“那位客人除了很少说话外,其他方面哪哪都好,平日里绝大部分都在睡觉,偶尔在观雪庭,赏雪喝茶,安安静静的,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,也不知在想啥,就是胃口太小,不怎么吃饭,荤腥半点不沾,看着倒也不像出家人。”最后一句陈婶说的极小声,说完就自顾自的退了下去。
云洛在一旁插嘴道:“这倒也不奇怪,杀手最为讲究身姿轻盈,若是过分贪念口腹之欲,说不定哪天就因此丢了性命也说不一定,这样想,倒也觉得挺好的。”
墨容寒轻叹道:“云姑娘说的有理,这人呐,还是不要过分贪念口腹之欲,免得胖成一头猪,往后谁还敢嫁与他。”
楚寻意面色一僵,淡淡一笑,道:“人就不能太瘦,要不然大风一刮就飘走,着实没安全感,这样的人更见不得”
风倾月哭笑不得,分明一个是高高在上王爷,一个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,怎得碰在一起就像两个幼稚鬼,眼见对面两个人还在那继续胡言乱语的趋势,索性在脚下飞脚一踹,权作警告。
楚寻意顿时面色凝重,小脚杆生疼,却也只能忍着。
吃完饭后,已经是不早了,众人各回自己的居所,风倾月与墨容寒的住处是一处两层的小楼名叫雪景阁,距明星阁很近,仅阁一座小院的距离,只要站于房顶,便可瞧见那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静谧小院,唯有那一处不同于其他阁楼,倒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孩童,孤寂无声。
风倾月问道:“王爷这是打算一直盯着白染尘,不做别的事?”
“查案最忌讳的就是打草惊蛇,更何况是像白染尘这样的警惕性高的顶尖高手。”墨容寒道,“若是我一来就直奔明月阁,怕是那白染尘一秒都不会多待,直奔山下而去。”
风倾月收回目光,笑道:“王爷考虑的倒是挺周到的。”
两人在屋里说话,屋外狂风怒吼,寒风呼啸,吹的木门“哐哐”作响,低咆的嘶吼声,似乎想要将整座楼掀翻一般,风倾月坐在窗边,道:“王爷往日可曾见过这么大的风?”
“我往日未曾在这个季节来过这里,却在西北玉城生活了许多年。”墨容寒道,“大漠的风也很大,有时也曾试图卷走一切,漫天的黄沙,让人看不清周围的一切。”
见他眼底光芒微息,接着是她看不懂的情绪,又想起民间种种关于这位王爷的传闻,一时之间,不知作何反应,风倾月便没有再多言。
“夜深了,阁主早些歇息吧”墨容寒道,“若有什么事,我就在隔壁,唤我一声,即可。”
风倾月点点头,目送他回到了住处。
这一晚寒风瑟瑟,吹的天色也暗淡了几分。
桌上烛火明亮,有的人正坐在灯旁,细细擦拭着手中的匕首,光滑细腻,明亮反光,锋刃薄如蝉翼,瞬间便可见血封喉,杀人于无形。
而有的人,则忧愁不能寐。
风倾月静静地坐在窗边,缓缓拿出腰间的清音箫,放入嘴巴。
墨容寒听着那道声音,箫声婉转,犹如清风入耳,如梦如幻,似让人忘却尘世的喧嚣,无论是那江湖上的侠客,还是像他这样的朝堂中人,此刻只享受这萧声带来的宁静。
……
翌日中午,风倾月独自在厨房溜达,而陈婶正在准备午饭,一见她就眉开眼笑,笑容合不拢嘴,忙的从蒸笼里拿出刚蒸好的冰莲糕,又转身从抽屉中掏出一罐桂花蜜雪饯,让她带回去泡水喝,对身子骨好。
风倾月忙的推辞道:“陈婶,这可万万使不得,这桂花蜜雪饯可是极难寻得,这可怎么好意思。”
“姑娘懂得食材珍贵,同其他贵客不一样。”陈婶又把火生的旺一些,“这桂花蜜雪饯,可是足足腌了一整个秋天,若是拿与旁人,品不出其中心意,倒真是有些浪费了,倘若是给了姑娘,那才叫物有所值呢?”
更新时间:2025-07-14 14:11:18